第八百八十二章 爷爷

　　“先生，请您把车钥匙给我。”站在路边的侍者微笑伸出手。
　　“不用了，请告诉我停车位在哪里。”
　　“前方右拐进去就是了。”
　　“好的，谢谢。”
　　卡伦抽出一张10雷尔的钞票，放在了侍者手里。
　　“感谢您的慷慨，先生。”
　　将车停好后，卡伦走了回来。
　　门口，有工作人员在检查邀请函，这里将召开维恩……不，是整个马克莱语系文化圈最高端的时装秀，只有真正名流才有资格被邀请进来。
　　卡伦在取邀请函时，工作人员直接对卡伦做了“请”的动作：
　　“先生，您请进。”
　　显然，工作人员是会看人的，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检查，因为有些人的形象看起来就是名流。
　　“谢谢。”
　　卡伦对他道谢，但刚往前走两步，先前让自己进去的工作人员就喊住了卡伦：
　　“先生，我还是要检查一下您的邀请函。”
　　“好的。”
　　卡伦将邀请函取出，递给了他。
　　检查完毕后，工作人员向卡伦道歉：“很抱歉，先生，您请进。”
　　“为什么？”
　　“因为您刚刚对我说了谢谢。”工作人员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的错。”
　　“没关系，下次我还会的。”
　　“祝您今晚愉快，先生。”
　　卡伦走了进去，秀台前是一个宴会厅，很多上层人士在这里喝着饮品聊着天，不少当下很知名的男女明星穿插在其中，各自谨慎且卑微地陪着笑、接着话。
　　拿到邀请函的记者们，则很尽职且规矩地在周围按动着快门拍摄。
　　这些，都是很有专业素养的记者，他们只拍明星，不会将那些和男女明星举止亲昵且已婚的大人物拍进去。
　　卡伦选了一个大一点的杯子，往里面添入冰块。
　　一位贵妇走了过来，主动端起一瓶柠檬水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不，谢谢。”
　　卡伦自己拿起水加了进去，他并不喜欢多余的味道。
　　“你是哪家影视公司的？”
　　“我不是。”
　　“那真是可惜了，那你有兴趣向影视圈发展么？”
　　“暂时没这个精力。”
　　贵妇误以为卡伦的意思是没有机会，当即捂嘴笑道：“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机会，我最近刚拿到一部不错的剧本，关于游轮的悲剧爱情故事，你感兴趣么？”
　　“我不太喜欢悲剧，女士。”
　　“它很美，不是么？”
　　“可能是因为我还没到可以欣赏这种美的年纪。”
　　“没关系，你可以被人欣赏。”贵妇的手慢慢地摸索向卡伦的手背。
　　卡伦端着冰水杯离开了，没给她这个机会。
　　贵妇对着卡伦的背影说道：“或许，你还不清楚我是谁。”
　　卡伦没理会她，走到秀台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时装秀开始了，伴随着背景音乐响起，模特们走了出来，开始展现自己的身材和服饰，氛围很是热闹。
　　卡伦安静地在下面看完了整场，结束后才站起身，走向后台。
　　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那位贵妇，贵妇对着卡伦挑了挑眉毛。
　　“亲爱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尤妮丝拒绝了准备进行下一场采访的记者，主动走向卡伦。
　　艾伦家族，是这场时装秀的背后组织者，哪怕是在教会圈中地位最衰弱时，家族在世俗商业，尤其是在维恩，也是有着极高的影响力。
　　卡伦离开艾伦庄园搬进约克城时，买的第一套二手房，就是艾伦家族旗下的公寓地产。
　　不过，尤妮丝在时尚圈知名设计师的地位，可不是靠家族影响力换来的，她和奥菲莉娅殿下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是实打实取得的成就。
　　尤妮丝走到卡伦面前，伸手帮卡伦整理肩膀位置的褶皱：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过来的，我刚刚以为我眼花了。”
　　“我应该来的。”
　　“你是又要出远门了么？”尤妮丝问道。
　　“是的，没错。”
　　“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尤妮丝清楚，每次卡伦要出去执行很危险的任务时，都会来庄园看一下自己，等任务回来，如果受伤比较严重的话，也会来庄园休养。
　　这或许就是二人一直以来的相处默契，有遗憾，但也有期待。
　　“今天还有时间，去喝杯咖啡？”
　　“那去我的办公室？”
　　“可以。”
　　尤妮丝搂着卡伦的胳膊，很是温柔地带着卡伦走向电梯。
　　那名先前提出想包养卡伦的贵妇，看到这一幕后，用力眨了眨眼睛，她下意识地反应是自己和艾伦家族的大小姐看上了同一个玩物，可理智告诉她，大小姐在那个男人面前，显得很是温婉贤惠。
　　“哦，天呐，我也要一杯冰水。”
　　……
　　“你和她认识么？”
　　“谁？”
　　“包思丽夫人，她的家族有好几家化工企业。”
　　“哦，她想邀请我去拍电影，好像是游轮海难题材。”
　　“恐怖电影？”
　　“应该是爱情电影。”
　　“说真的，我挺期待的。”尤妮丝抬起头，看着卡伦。
　　卡伦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等以后空闲下来，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那不需要包思丽夫人来投，我来投资你的电影。”
　　“当然，我知道，你现在可是一位富裕的夫人。”
　　尤妮丝有自己的服装品牌，销量很不错，但最吸金的，还是另一个“丝袜产业”。
　　虽然艾伦家族不需要上市融资，外界看不到具体的财报，但只要去街头上看看就很清楚这款产品现在到底多么风靡，《维恩经济报》更是在头版头条报道过，标题是《丝袜帝国》。
　　走入自己未婚妻的办公室，里面的布置很有现代风，和庄园里的古典风格完全对立。
　　“喝什么，冰水还是咖啡？”
　　“咖啡吧。”
　　“稍等一下，亲爱的。”
　　“好的。”
　　卡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好对着落地窗，一眼望出去，可以看见维恩的堕落和繁华。
　　身边有几份文件，卡伦习惯性地拿起，发现是丝袜的广告宣传方案。
　　一份方案是用丝袜绑在小轿车前保险杠上，用人拖拽小轿车前进；
　　另一份方案是用小刀刮丝袜，证明质量好，刮不破。
　　尤妮丝将咖啡端送到卡伦面前，自己依偎着卡伦坐下，问道：“你说，该选哪个方案？”
　　“你问我好像有些不合适。”
　　尤妮丝点了点头：“是的，你更喜欢撕坏它的乐趣。”
　　卡伦抿了一口咖啡。
　　尤妮丝：“但现在就是一条普通的丝袜，也需要100雷尔，大家还是很注重质量的。”
　　“或许可以改变一下思路，它的质量可以不用那么好，可以容易坏，把它当一次性消耗品。”
　　尤妮丝思索了一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思路，真的，它可能真的是未来发展趋势。”
　　“希望不会给你带来误导。”
　　“怎么会，我相信你的眼光，亲爱的。”
　　“这些是什么？”卡伦指着茶几上的一份图册。
　　“新款设计。”
　　“有样品么？”
　　“有的，我先去洗个澡，我的办公室里也有盥洗室，还有一个休息室。”
　　“我觉得这里视野更开阔些。”
　　……
　　“不好吃，没有希莉做的好吃。”
　　小康娜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份烤羊排，她吃了一口后，微微皱眉，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继续吃第二口。
　　在她脑袋上，趴着一只黑猫，正打着呵欠。
　　虽然秀场结束了，但模特们和明星们依旧在进行着各种社交和公关活动，记者们的相机更是闪个不停。
　　小康娜好奇地问道：“她们为什么都要把渔网绑在腿上，好看么？”
　　“就和你喜欢收集鳞片一样。”
　　“唔……懂了，是好看的，我也要一套。”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
　　这时，唐丽夫人走了过来，小康娜马上将羊排递给她：
　　“外婆，吃羊排，很美味。”
　　“谢谢我们家的康娜。”外婆接过羊排，叹气道，“我们家的卡伦居然允许她的未婚妻出来做这些。”
　　小康娜附和道：“对的，应该在家乖乖生孩子。”
　　普洱皱眉道：“唐丽，你忘了你年轻时是什么样了么？还有你……”
　　“啪！”
　　普洱一巴掌拍在小康娜脑袋上：
　　“你是忘记自己性别了么！”
　　小康娜嘟着嘴，有些委屈道：“这不是你在家时最喜欢喊的么，生崽，生崽，生崽！”
　　“你给我住口喵！”
　　唐丽夫人看了一眼普洱，没好气地说道：“你都不盯紧点。”
　　“你怎么不去盯紧？”
　　“我可是长辈。”
　　“我辈分比你还高喵。”
　　莱昂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好像走错地方了，我们的集合地点，在隔壁。”
　　“卡伦呢？”
　　“不知道，但部长到时间会过来的。”
　　隔壁建筑的会客厅内，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雷卡尔伯爵一个人提着一瓶酒，正在对着瓶口喝着；
　　甘迪罗夫人和茉琳迪靠在一起，二人正在水晶石上做着雕刻；
　　老萨曼叼着烟斗，一口一口地嘬出烟雾；
　　伯恩则抱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做着批阅；
　　尼奥斜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着黑市股票市场报告一边毫不留情地伸手将旁边达利温罗怀里盆栽刚结出的一颗果子摘下，在胸口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这个没上次那个甜啊。”
　　“上次那个是我父亲。”
　　“这次呢？”
　　“这次是我爷爷。”
　　“还是你父亲营养价值高。”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已经将它做成活肥，温养起来了。”
　　“干得漂亮。”
　　维克来晚了，他一身新衣服。
　　尼奥扫了一眼，笑骂道：“我说，我们今天是来参加你大学毕业晚会的么？”
　　“阿尔弗雷德先生帮我挑选的，不好看么？”
　　“好看的，就是太乖巧了一点，不符合你刽子手的身份。”
　　“我倒是觉得如果穿成这样去审讯嫌疑人的话，效果会更好。”
　　“给嫌疑人反差冲击感么？”
　　“是给我自己，我会更快乐。”
　　“好吧，你越来越变态了，哪天你发现自己精神真的出问题后，可以来找我，别客气。”
　　“我会的。”
　　尼奥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布肯，布肯闭着眼像是在午睡，但在尼奥目光投过来时，他还是略微向前挺直了身子。
　　但尼奥绕过了他，对迪克诺打招呼道：“什么时候从生命之园回来的？”
　　“昨天。”
　　“方案做好了么？”
　　“做好了，已经递交给了少爷。”
　　“多少份？”
　　“12份。”
　　“这么少，我还以为会有一百份。”
　　“成功率比较低的和损失率比较高的，都做了剔除，我不是很喜欢无意义的数字。”
　　“那这次的呢？”
　　“什么这次？”
　　“这次的方案，我说的是，去明克街的。”
　　“没做。”
　　“没来得及做么？”
　　“是没做。”迪克诺摊开手，“你得先告诉我，谁才是敌人？”
　　是神殿，还是沉睡的那位？
　　连敌人都没有，能做出什么方案？
　　“也对。”
　　外婆来到会客厅后，径直走向尼奥，问道：“我孙子现在情况有些糟糕。”
　　“谁叫他吃得那么多，要不是秩序神教把生命之树推倒了，给他挂生命之树上去，我感觉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都可以把生命之树蛀空。”
　　“可现在，他身上出了白丝，把自己包裹起来了，陷入了沉睡。”
　　“又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菲洛米娜已经来问过我了，我让她把理查放点心铺里去了，那儿应该能加速他的吸收和苏醒。”
　　“这是什么原理？”
　　“来自米尔斯女神的庇护，相信我，是有用的。”
　　“秩序之神为什么不庇护他？”
　　“秩序之神已经很庇护他了，只不过你不知道。”
　　唐丽夫人微微皱眉，显然她没听懂这种调侃，她和理查虽然是家人，却并不知道卡伦的真实身份。
　　尼奥问道：“夫人你也要去明克街么？”
　　“卡伦不希望我去，虽然我很想去，觉得自己还能帮上点忙，像你们一样。”
　　“我们其实帮不上什么忙，我们的作用甚至还不如一条狗，真的。”
　　伯恩抬起头，推了推镜框，说道：“我们还是不用去了，把家看好就行。”
　　尼奥附和道：“是的，到时候给你传讯就好，你还是在家看好你的孙子，万一他被米尔斯女神拐歪了信仰就不好了，你知道的，秩序神教对叛教者的处置，一直是很严厉的。”
　　“呵。”唐丽夫人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她来只是为了问一下理查的事，没打算逼迫自己孙子让自己一起去。
　　“吱呀……”
　　门被推开了，阿尔弗雷德推着一个小推车进来，上面放着的是一整套霍芬先生的笔记。
　　尼奥起身，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把它们整理出来做什么？”
　　“我算是霍芬先生半个学生，带回去祭拜一下。”
　　“需要这么形式的么？”
　　“把这些笔记放回墓前，我再拿走，就能补上那半个的身份了，霍芬先生会默认的。”
　　“我相信他是不会提出异议的。”
　　终于，卡伦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站起身：
　　“少爷。”
　　“部长。”
　　“嗨。”
　　卡伦微笑道：
　　“诸位，现在请允许我很荣幸地邀请你们，去我家做客。”
　　……
　　马车，在公路交界处停了下来，前方有一块路碑，显示再前进就是罗佳市地界。
　　马车外，八名身穿黑色铠甲的军官向车内人行礼。
　　“拜见大人。”
　　“拜见大人。”
　　他们是一支刚从沙漠前线退下来的满编正规军团。
　　小康娜打开车门，里面传出卡伦的声音：
　　“包围罗佳市，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是，大人。”
　　领到命令后，八名军官身形自原地消失。
　　随即，一片片黑色乌云，自多个方向朝着罗佳市逼近。
　　电台的举报电话被打爆，因为它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道泛着金色的光圈在马车外凝聚，卡伦走下马车，看着从光圈里走出的乌孔迦。
　　乌孔迦：“你知道么，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卡伦点头回应道：“我也是。”
　　“这次，应该用不着你指挥军团出手，我们，会把事情都解决好。”
　　卡伦笑道：“总是需要啦啦队的，不是么？”
　　“唉，挺感动的，忽然间感觉到了你的孝心。”
　　“应该的，不过，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正式动手？”
　　“等我们的前任大祭祀，凝聚出神格碎片，快了，他应该感应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
　　“你的大祭司，给过你特殊的吩咐么？”
　　“有的。”
　　“能告诉我么？”
　　“他想让我作为代表，去和那位谈一谈，毕竟，任何可能发生的激烈对抗，到最后，都是我教内部的损失。”
　　“你的大祭司，想让你去送死啊，呵呵，要是可以谈，早就能谈成了。”
　　“我愿意的。”
　　“我还打算劝你不要去，这样看来，你是不会听劝的了。”
　　“再危险的事，总得有人去做。”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那大祭祀的位置，也不会坐太久了。”
　　“至少今天，他还是大祭祀。”
　　乌孔迦将手上放在卡伦肩膀上，挪开时，肩膀位置留下了一道金色的符文：
　　“你先进去吧，如果他要杀你，我兴许会提前动手。”
　　“兴许？”
　　“为室友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够意思了，对吧？”
　　“是的，谢谢。”
　　乌孔迦身形没入光圈，随即和光圈一同消失。
　　与此同时，在罗佳市外围，八个方位，出现了八道巨大的光柱，这一幕，像极了当初。
　　卡伦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位置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下来吧。”
　　凯文叼着牵引绳跑下了马车，将牵引绳递交到了卡伦手中。
　　小康娜背着书包，脑袋上顶着普洱，有些兴奋地说道：“唔，终于要去见爷爷了么！”
　　普洱说道：“你算错了辈分。”
　　小康娜：“我们家的辈分，本来就很乱唉。”
　　四面黑色的乌云，配合已经立起的八道光柱，在正午时分，营造出了无限接近于夕阳的景象。
　　卡伦左手牵着狗绳，右手牵着小康娜的手，跨过了路碑，进入了近几年里，秩序神教内部的最高禁区。
　　……
　　明克街13号的独栋别墅，三楼卧室。
　　特殊的“夕阳”光辉，透过窗户，撒照在床上沉睡的老人身上。
　　院门口，
　　出现了一身神父打扮的拉斯玛。
　　他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叹了口气：
　　“狄斯，不要怪我不够朋友，我还特意往后压了压节奏，但不知道外面怎么了，居然提前发动了，我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余地，只能正式凝聚出神格碎片了。”
　　随即，拉斯玛感知到了里面传来的情绪波动，虽然很轻微，但依旧被他捕捉到了。
　　“哈哈，狄斯，你是紧张了，还是怕了？”